看到有人说乌克兰是欧洲最穷的国家,有人说是阿尔巴尼亚。不论数据,只从直观感受上来说我绝对把这一票投给阿尔巴尼亚(从今年最新数据来看,欧洲最穷是摩尔多瓦,然后是乌克兰、科索沃和阿尔巴尼亚)。阿尔巴尼亚在巴尔干可以算是个异类,和北边那些斯拉夫邻居攀不上关系,跟南边的希腊也说不上话。像我这一辈人大概对阿尔巴尼亚的认知程度停留在“阿尔巴尼亚和阿尔及利亚是什么关系”的程度;但父母辈估计对阿尔巴尼亚电影、香烟、霍查、地拉那之类熟悉得很。
(图/YoutubeItetinebronx阿尔巴尼亚电影:第八个是铜像)
阿尔巴尼亚受奥斯曼帝国统治了几百年,年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后宣布独立,不过又被欧洲列强轮流占领,直到年全境解放,成立了社会主义人民共和国。一度和我们有一段蜜月期,被赞为“欧洲一盏伟大的社会主义明灯”,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中阿两国远隔千山万水,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这样的说法,不光是称赞,当时对阿还提供了非常多的经济援助。70年代产生分歧导致关系破裂,80年代末期逐渐开始恢复外交关系。
(图源自网络)
从北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坐大巴到阿尔巴尼亚的首都地拉那,六七个小时的山路晃得我头晕想吐,窗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只有一个接一个土*色的光秃秃小山包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破烂盘山路。中间停靠在休息站,我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晃悠着一脑袋浆糊,一位小伙子走到我跟前,问能不能一起拍张照,当时的我灰头土脸也没化妆,就无情地拒绝了他,想来又是一个很少见到亚洲游客的地方。地拉那面积还是很大的,加上无时不刻都在拥堵的交通,从进地拉那到大巴站就花去了不少时间。城市外围的样子太眼熟了,我记得小时候和奶奶一块去买菜的市场就是这幅光景:道路两旁有些破烂的店铺,店铺前又摆着凌乱的地摊,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交织在一起胡乱停放在地摊的缝隙间,行人只能从车子的缝隙里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马路上也没有明确标识区分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道,路面状况算不上好,时不时就遇上几个坑,大货车和小轿车堵成一团,喇叭声震耳欲聋,依稀能看到空气中飞扬的土和灰,马路上的人也好,车也好,看起来都灰扑扑的。大巴站靠近市中心,但也没好到哪去,周围还是一片杂乱无章的亚子,一下车便被团团围住问要不要打车,原来地拉那也有天津站门口“塘沽塘沽”的这种服务。我一直坚称“我没钱,不打车”才突破重围。好在订的酒店离车站不远,拖着箱子走着去了。隐隐约约有听说地拉那小偷比较猖獗,一下车就把背包挪到了前面。虽说是城里的路,有点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加上混乱的车道和高架桥,一时间有点让我不知道往哪走,圆盘式路口有条留给行人的小路竟然没有红绿灯,面对着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汽车左看右看才敢跑过去。
(图/YoutubeTiranain4K没有红绿灯的那个大路口)
酒店位于市中心外国使领馆的区域,看起来稍加修饰了一番,但总感觉也像20多年前姥姥家门口的路。所谓的三星级酒店,放到国内根本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旅馆,一楼是餐厅,摆着四五张桌子,还有放到玻璃展示柜里售卖的洗发水牙膏拖鞋之类的日用品,特别像东北一家人里达达杀猪菜的装修风格,我上一次见到这么复古的“酒店前台”还是好多年前在内蒙古的一个边境小村子里。
(图/booking)
老板很是热情,戴着大金链子,鼓鼓的钱包从屁股兜里呼之欲出,像个黑社会大哥,英语说得很溜,但他的小弟小妹们只能跟我比划着交流。第一次给我拿了张房卡,蹬蹬蹬跑上没电梯的四楼,展示了下房间,实在是太老气横秋的装修了:深绿色的墙面配上紫红色天鹅绒欧式宫廷风靠椅,还有一个巨大的摞着八个枕头靠垫的双人床,橘色的有繁复巴洛克式花纹的窗帘,拉开一看,对面的破居民楼近在咫尺,可能这就是欧洲版的乡村装修风格吧。出了门发现用房卡根本打不开门,我又跑下楼,换了张新的才打开门。我记得在booking的哪里看到是包早饭的,就问了下老板,他说“我们是不包早饭的呢,为什么呢,因为我的客人来自意大利、印度巴拉巴拉,大家口味差很多,没办法做出让大家都满意的早饭。当然你可以花钱吃早饭。”这通歪理听上去好像还真挺有些道理,我也自然不奢望能有什么别的服务了。
(图/Agoda就差不多这样我那间要更夸张更土味)
趁着天色还早,出去转了转。位于城市最中心的斯坎德培广场和附近囊括了地拉那市内大部分的观光景点,这位斯坎德培先生是阿尔巴尼亚的民族英雄,是对抗奥斯曼帝国统治的重要人物,他率领的抵抗被认为是阻止奥斯曼向西欧扩张的重要原因之一。他非常勇敢地公开宣布放弃信仰伊斯兰教,皈依天主教,还使用黑色双头鹰作为自己的标志,这也成了现在阿尔巴尼亚国旗和国徽上的图案。除了民族英雄,斯大林和霍查也曾站在过地拉那的中心,只不过他俩的雕像后来都被移走推倒了。
(图源自网络霍查雕像被推倒)
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广场进行过一次改建,东正教教堂和市*厅被迫为纪念建筑让地方,为了在斯大林主义纪念建筑的背景下有足够的空间举办*治集会。年阿尔巴尼亚变了天之后,广场成了文化场所,组织起来了音乐会、二手市场之类的活动。进入新世纪,市长则希望斯坎德培广场更加现代化和欧洲化,找来了专家重新设计布置了广场。现在的斯坎德培广场是连接几条道路的重要节点,主要道路呈放射状围绕着广场,同时又保证了广场上大面积的行人区,也算是个能跳广场舞和消夏乘凉好去处。之前的地拉那市长这样描述斯坎德培广场:“今天我们能在斯坎德培广场找到从一开始就有的东西:代表几百年前奥斯曼统治的清真寺。现在建起了大广场,周围是林荫大道。广场周边有意大利法西斯统治时期的建筑和代表跟苏联关系很好的文化宫。不远处的地拉那大酒店是和中国友好关系的象征(不知道为啥,完全查不到信息),还有代表我们自己民族的国家博物馆。其间的空地能让人们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虽说是欧化了的广场,但还是一股熟悉的社会主义味道。无论是国家博物馆上大大的劳动人民起义壁画,由赫鲁晓夫放下第一块奠基砖石的文化宫,空旷的广场,大理石地砖,附近的深红色破旧居民楼,还是角落里收费的小型旋转木马等游乐设施,都似曾相识,像是国内20年前的配置,有种穿越了的感觉。文化宫前#TIRANA的彩色标识代表着年是地拉那成为首都的第个年头。站在广场中间,看到远处的黑色山峦,总以为自己在哪个偏僻的边境城市。还真不是,市*厅、经济部、司法部、国防部等*府部门都聚集在这儿了。听说地拉那曾经布满了灰突突的火柴盒式楼房,整个城市看起来很阴郁,有一任市长是画家,下令把那些暗沉的楼房都刷上鲜艳的颜色,这才有了现在五彩缤纷的地拉那。我个人感觉这一命令贯彻得还是很彻底的,大街小巷各处都能看到可爱有趣的涂鸦。地拉那还有一件艺术作品,位于国家美术馆前,来自日本设计师藤本壮介的设计,名叫云朵,本来是在伦敦展出,年永久挪到地拉那。由很多透明感的玻璃片组合而成,人可以坐在上面或者在里面游走,有种漫步云端的感觉,夏天会成为音乐家们表演的舞台。晚霞映照下,云朵也变得粉嫩起来了。城市里也有高楼大厦,但没有很密集。我一直活动在地拉那最繁华的中心区域,和北上广一线城市完全不能同日而语,顶多像一个繁华的县城。晚高峰时段的马路上,汽车又排起了长龙,这个交通状况也是挺糟心的。
(其实街景有种亚洲感)
我看网上很多人的游记里都写到阿尔巴尼亚上岁数的人对中国很有好感,我没有碰到这样的人,倒是有年轻可爱的小姐姐们让我帮她们拍照,还有人听说我是中国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走在路上迎面过来的骑车人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你好。我爸让我多拍点照片给他看看地拉那现在什么样了,我发了几张照片,说,就穷呗。
文/Momoko
图/王翅根
再来康康欧洲的富豪国家???卢塞恩的三日夜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