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亲密的旅伴写一条长长的信息
长到像古代的信件
像鸿雁传书，像
鱼传尺素
是远道不可思，是唯有梦中来……
此时，中国渐渐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此时，克罗地亚渐渐看到了日落西山的红晕。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想起了挚爱的先生。
随意点一杯柠檬水，坐在杜布罗夫尼克的半山酒店的露台上，一眼望去是亚得里亚海的深蓝，高低起伏的红瓦色楼顶错落有致，特别像伊斯坦布尔与博斯布鲁斯。熙熙攘攘的外国人，零零散散的灯光，一切的嘈杂，一切举杯碰击的声音，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消音，仿佛停止了一般，这让我很是怀念，怀念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光。
两年之后的此时，我们又一同踏上了前往巴尔干的旅行。
从提前两个月办理签证开始，我就变得异常激动与不安，激动自然是源于“出去玩”的快感，而不安则是对这些巴尔干国家/地区历史文化上的陌生与无知，同时又是担心签证失效、担心语言不通，生怕自己出国在外给祖国丢人。
而先生则显得很是淡定，常年生活在欧洲的他，自然没有签证、语言上的焦虑，对欧洲的历史也比我熟络很多。出行前，我们按照“历史”惯例，和先生一起草草翻阅了一些相关资料，我们分工有序，我负责人文与艺术，他则主攻吃喝与玩乐。我相信，这将是我们土耳其之旅后的又一份完美的回忆。
之前我们选择了《佩拉宫的午夜》作为旅行手记，这一次，我们选择了英国作家丽贝卡·韦斯特的《黑羊与灰鹰》。这是一本集文学与历史为一体的旅行日记，韦斯特女士三次前往南斯拉夫，零零总总的记录，留下了这本“海量”的资料。诚然，南斯拉夫六国只是巴尔干之旅的一部分，为了补充部分史料，我们也阅读了《巴尔干两千年》，以及不离不弃的《孤独星球》（东欧卷）等。尽管如此，对于这里漫长而复杂的历史，我们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北马其顿西里尔字母
克罗地亚的拉丁字母
就拿语言文字来说，南斯拉夫虽曾为一体，但他们的语言却不尽相同：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波斯尼亚语以及黑山语同属舒特方言，为其四个分支，其结构、文字基本相同，相互沟通无甚问题。但历史上，这四语的书写方法并不相同——克罗地亚语和斯洛文尼亚语是拉丁字母；塞尔维亚语、黑山语和马其顿语是西里尔(俄语)字母，目前正逐步改为拉丁字母；波斯尼亚语是阿拉伯字母（现在基本看不到了），十九世纪末改为拉丁和西里尔字母。就现状来看，似乎都趋向于拉丁化，这大概也是为加入欧盟而作的准备。
这种同语不同文的差异自然与*治宗教的变迁相关，波斯尼亚主要信奉伊斯兰教，黑山大约也有两成人口为伊斯兰教徒；而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人则信奉天主教；除此之外，原南斯拉夫加盟共和国居民均以东正教徒为主……这种文字、文化、语言、信仰的差异，在这个地区可谓是复杂而多变，想必只有我那博学的导师，才能将其理清。
保加利亚·索菲亚｜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大教堂
为了不在此处露怯，我便不在赘述。再次回归到出行前的准备工作，我们也看了一些相关的老电影和纪录片，这都是先生最爱的，他总是这样沉迷于传统文化之中，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是他所热爱的。他总是能将自己置身于某段历史的长河之中，用一种现代人的目光去回首过往。
其实与我们而言，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历史便是一段更长的旅行。
壹
关于巴尔干，再彪悍的民族也渴望和平
说到巴尔干地区其中地缘变更可谓是错综复杂，国家/城邦在统治与征战之中来回变迁，民族与宗教在屠杀与融合中左右冗杂。这里地处欧洲的东南隅，坐落于亚得里亚海和黑海之间，是欧洲南部三大半岛之一，曾经的前南斯拉夫（国）便屹立于此。
作为东西文明的交接之地，这里曾被罗马帝国征服，被野蛮人入侵洗劫，被奥斯曼帝国兼并，被俄、奥、英、法的激烈争夺，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这里始终处于战乱之中，与欧洲整体的繁荣格格不入，仿佛是基督世界与伊斯兰世界之间“了无人烟”的土地，战争是主宰此地的唯一法则。
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的成立给这里带来了短暂的和平，作为半岛曾经的霸主，作为斯拉夫民族的分支，它扮演了西方国家和苏联之间缓冲国的角色，尽管如此，动乱也从未停止过。
长期以来，南斯拉夫人民受到了来自四方势力的压迫——西北边是哈布斯堡王朝和奥匈帝国，西南边是威尼斯共和国，东北边是俄罗斯帝国，东南边是拜占庭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于是，在各个帝国与势力之间，他们夹缝求生。
不仅是外患，内忧更是使其走向解体的主要内因，正如《黑羊与灰鹰》所介绍的：信仰天主教的克罗地亚在心理上亲近奥地利和西方，与信仰东正教、更受拜占庭东方影响的塞尔维亚有死结一般的矛盾；备受威尼斯人剥削的达尔马提亚无法摆脱意大利的消极影响；波斯尼亚斯拉夫人的桀骜不驯最终成为毁掉帝国的导火索；马其顿在奥斯曼土耳其的消极治理下显出无望的贫穷；黑山停留在荷马的英雄时代，前途未卜；至于塞尔维亚，它的悲剧精神成了南斯拉夫的灵*，拯救了它，也让它滑入深渊……
于是，九十年代南斯拉夫的瓦解与内战成为了欧洲战后史上最黑暗的一幕，络绎不绝的暗杀成为*治斗争最为激励的手段，法西斯主义、民族主义、种族问题在其中盘根错节，屠杀与毁灭在此处络绎不绝。每每想到这些，从未经历过战争的我们，总是感叹生活的幸福与安逸，那些莫须有的烦恼与战争相比，与苦难相比、与国破家亡相比变得不值一提。
大概也是由于此处未曾中断的硝烟与战火，巴尔干被世人称为了“欧洲火药桶”。
当我们走过保加利亚（索菲亚）、北马其顿（斯科普里）、阿尔巴尼亚（地拉那）、黑山（布德瓦）、克罗地亚（杜布罗夫尼克/萨格勒布）、波黑（萨拉热窝）、萨尔维亚（贝尔格莱德）、斯洛文尼亚（卢布亚尔纳）之后，我们一同感叹，这里秀美的山水本应该是安居乐业的佳地，奈何战争的摧残。这里的人民似乎还没有从血腥而残暴的历史长河中苏醒过来，落后与残破的景象与欧洲相差甚远。大大小小的战争痕迹依稀可见，满目疮痍的城市充满黑暗与灭亡的色彩。“（这里）可怕地让人难以承受，它所记录的痛苦、暴力和流血被不同的名族长期忍受着。”（丽贝卡·韦斯特）
可喜的是，今日我们来访时硝烟已灭，我们将带着同情与猎奇一同踏上了这片土地，去揭开它真实的面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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