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捷克的国宝级作家赫拉巴尔的代表作《过于喧嚣的孤独》。喧嚣和孤独,两个意思矛盾的词语,在这里却形成了一种共生共灭的紧密关联。
这本书的主人公汉嘉是住在布拉格地下室的一个垃圾打包工,整日与苍蝇、老鼠为伴。35年间,他在废纸回收站回收了超过三吨的废纸,用打包机把它们打包成一个个包裹,然后送去造纸厂溶解再利用。然而在漫长的工作中,他从废纸堆里收藏了无数珍贵的书本和绘画。用阅读在充满苍蝇和老鼠的地下室里构建了自己的精神王国。
当最卑微的身份遇上了最浩瀚的思想,《过于喧嚣的孤独》在我们眼前展开了一幅极为广阔的画卷,关于读书,关于人生。通过这本书探讨两个大的问题:
一、读书到底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首先,读书通过一种痛苦的思索,让人变得通透。正如汉嘉自述的,写作和阅读是一件快乐和痛苦交织的事情,甚至有时痛苦会超过快乐。因为文学的阅读不同于其他任何的娱乐活动,它是完全面向内心的,你无从逃避,必须全然敞开地去面对这世界的不可理喻,以及与此相对应的,你自身的无力。
阅读的力量在于它让人感受,让人颤抖,让人回忆,让人悲观。在足够的悲观之后,才能让人通透。要有怎样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安于自己垃圾工的命运,并说出这样的句子:“因为我有幸孤身独处,虽然我从来并不孤独,我只是独自一人而已,独自生活在稠密的思想之中。因为我有点儿狂妄,是无限和永恒中的狂妄分子,而无限和永恒也许就是喜欢
读书的第二种意义,就是让人去真正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也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局限。通过读书,汉嘉学会观察世界,而通过观察,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规律,世界运转的本质是斗争和残酷。我们应该珍惜所有的痛苦,珍惜生命里的矛盾和挣扎。生活就是这样,在斗争中获得新生,也在新生中保持着生的渴望与激情。
这世界带赋予给人的一种最根本的恐惧和悲伤,往往能激发出一种更深刻的人的力量。汉嘉是这么说的:“有一天我忽然心头一亮,觉得自己在变得美好起来,因为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在过于喧嚣的孤独中看到的一切,身体和灵*所感受的一切之后,我还有足够的勇气使自己没有疯狂,我逐渐惊异地意识到我的工作把我抛进了一个巨大无垠、威力无边的领域。
二,如何借助读书,去理解我们自己的生活?
汉嘉在书中以一个垃圾工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过往都成烟云,曾经陪伴过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他。而在这漫长的后半生里,汉嘉便借助读书去重新思索自己的记忆和过去。生活本身是难以言说的,而且往往是后知后觉的,但当我们通过读书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也了解我们自己之后,过往的一些未曾被发现的意义,才会慢慢地浮现出来。
汉嘉也是这样。每天,书籍都会让他在不经意间陷入苦思冥想当中,那更像是一种醉酒后的迷乱,也许连他自己也梳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汉嘉潜意识里对于生活的认识,已经悄悄地、涣散地发生了微弱的变化。他是这样形容这种感觉的:“我走回家去有如一座燃烧的房子,有如燃烧的马厩,生命之光从火焰中升起,火焰又从木头的死亡中产生,含有敌意的悲痛藏在灰烬的下面。
其实书籍就像火焰,而过往的记忆就像木头,当记忆被书籍打开,就像木头被火点燃。而最后沉淀下来的,就是那灰烬下潜藏着的悲痛,那里有我们最根本的恐惧,也隐藏着我们生命最根本的真相。借助这个过程,汉嘉才真正认识了自己。
天道不仁,没有人能躲得过宿命。他是那样的脆弱而不合时宜,同时他又是那么地不可战胜。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明白自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本《过于喧嚣的孤独》,是赫拉巴尔献给过去时代最华美的一首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