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观众在观看年史诗大片《亚历山大大帝》时,发现影片中有做工精良的纸张出场,而且还多次出场。可每个中国人都知道造纸术是我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它是由东汉时期的宦官蔡伦发明,并被评为人类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
那么问题来了,蔡伦于东汉元兴元年(公元年)才发明成功的纸,怎么会出现在公元前几百年的西方呢?难道是导演犯的常识性错误,就像唐朝吃土豆,宋朝吃辣椒一样?
这么说可就冤枉奥利弗·斯通导演了,因为片中的“纸”和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纸不是一回事,而是另外一种书写材料,名叫莎草纸(papyrus)。翻译时加个“纸”字只是为了表明其用于书写的性质,其诞生时间也要比蔡伦的纸早得多。
莎草纸是由一种名为莎叶草(Cyperuspapyrus)的植物制成,它也常译为“莎草”“纸草”。这种植物原产于非洲,自古生长在尼罗河两岸的湿地中,其状有些类似芦苇,其茎部富含纤维。
由于其良好的特性,古埃及先民很早就用它编制各种物品:绳索、箩筐、草席、草鞋等等。后来随着埃及社会文明水平的提升,文字发明出来,人们开始尝试用它作为书写载体,第一张莎草纸就这么诞生了。
具体生产方法大致如下:先将莎叶草去皮,将草芯剖成相等长度的条(为了方便携带一般不超过47公分),再将这些草芯放入水中浸泡。浸泡几天后取出,对齐平铺于案台之上,铺完一层后在上面以垂直方向再铺一层。然后用石锤或木槌敲打,将草芯的髓质敲得更为平整。最后将两层交叉叠放的草片以重物压实,大约要压一夜,使草中汁液粘合草片,再晾晒干燥,打磨光滑,一张莎草纸就制作完毕了。
干透后的莎草纸在纤维的作用下自然向内卷起来,人们习惯将许多莎草纸叠在一起成为一卷,这样便于储存。
由此可见,这种“纸”根本就不是纸,而是用草片编缀而称,样子有点类似于草席,其本质更接近于中国的竹简。只不过与笨重的竹简相比,莎草纸要轻薄得多,其样式很接近真正的纸。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造纸术岂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不要着急,莎草纸终究还是不如纸,因为它存在一些致命缺点:
一是价格昂贵。莎叶草生长范围狭小,产量有限,加之工艺复杂,根本无法大量生产,只能供上流社会少量使用。
二是不易保存。在极度干燥的埃及可以千年不腐,可一旦到了湿润气候下就容易变质,且质地易碎,搬运过程中容易损毁。
而蔡伦的纸完美解决了这些问题,比莎草纸和竹简都要优秀得多,直到今天我们用的纸本质上还是蔡伦的纸,作为中国人应当感到无比骄傲。
不过话说回来,在没有蔡伦的时代里,莎草纸还是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据考证,埃及人开始使用莎草纸不晚于公元前年,伴随着文明间的交流,这种“纸”又被出口到地中海周边各国,无论巴比伦、亚述、腓尼基、波斯、希腊、罗马、拜占庭还是阿拉伯都热衷于这种便捷的书写材料,一些国家图书馆也因此得以建立起来,对各地文明进程具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直到今天还有大量古代莎草纸文献留存于世,为人们研究古代历史特别是古埃及历史提供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和许多西方语言一样,今天英语中的“纸”(paper),其词源就是来自于“papyrus”。而英语中的“圣经”(Bible)其词源来自希腊语的“书”(biblia),而“biblia”其实是源自埃及的一个港口“Byblos”,曾经希腊的莎草纸就是从这个港口进口而来。
历史上埃及由于垄断了这项战略资源,从中赚取了大笔利润。虽然后来有人为打破这种垄断,又发明了羊皮纸作为替代品,但羊皮纸本身也存在价格昂贵的缺点,因此两种“纸”谁也斗不倒谁,长期并存于世。直到8世纪后,莎草纸才最终被中国传来的造纸术取代,结束了它作为书写材料的历史使命。
莎草纸停用之后,莎叶草的种植场也随即废置,就连莎草纸的制作技术也渐渐失传。本文所载方法只是大概,实际远非如此简单,天然草汁的黏性有限,黏合的草片容易脱离,其结果并不令人满意,古埃及人定是有特殊工艺来弥补这一缺点。当年拿破仑远征埃及时,随行的法国学者获得了古代莎草纸文物,也曾想试制莎草纸,却始终无法还原其技术。曾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书写载体竟然湮灭。
直到20世纪第一任埃及驻中国大使哈桑·拉杰布受中国传统造纸术启发,决心恢复这项埃及国粹。由于生长环境破坏,当时莎叶草已在埃及绝迹,拉杰布就沿尼罗河逆流而上,终于在苏丹南部发现了这种植物。又经他刻苦钻研和反复试验,不但将莎叶草移栽回了埃及,还成功研制出了莎草纸制作工艺。这位人类文明的大功臣终于在它的故土重获新生。
参考资料:
《世界文明史:东方的遗产》(威尔·杜兰特)
《古代埃及社会生活》(罗莎莉·戴维)
《古代埃及史》(刘文鹏)等